“長河無聲奔去，唯愛與信念永存。”伴著紅色電波的滴滴聲，舞劇《永不消逝的電波》再現(xiàn)了為新中國成立而壯烈犧牲的、可歌可泣的英雄形象，近來在全國掀起觀看熱潮。這部2018年公演的舞劇與1958年出品的同題材電影《永不消逝的電波》，成就了60年后這個紅色革命故事的經(jīng)典回音。秦鴻鈞，這位來自沂蒙山的革命戰(zhàn)士，就是主人公“李俠”的原型之一。
當時間流逝過百年，我們回頭探訪革命烈士的遺蹤，然后發(fā)現(xiàn)很多臨沂人，也竟然不知道“李俠”身上竟然也帶著沂蒙的印記。秦鴻鈞的名字，很多人沒有聽說過，但他的英雄事跡卻一樣令人震撼。
匆匆遠去的故鄉(xiāng)——沂蒙
沂南縣辛集鎮(zhèn)世和莊村，就是秦鴻鈞的故鄉(xiāng)。他原名秦相猷，1911年出生于這個村的一個貧苦家庭?？恐傅慕訚?，他只讀了4年的私塾，此后以打短工維生。
年少的秦鴻鈞，很早就萌發(fā)了革命的念頭。為了破除村里的封建迷信思想，他和幾個青年商量著要敲掉村廟的菩薩。風聲傳出去了，一些親朋好友們來勸他，“相猷，可不敢這么做！動了菩薩可是要天打雷劈的！”秦鴻鈞決心用行動向大家證明，搬掉木雕泥塑的菩薩不會遭天打雷轟。一天，他第一個拿起鐵鍬扒掉了菩薩的頭，其他幾個青年也跟了上去。村里的菩薩被敲掉了，漸漸地，村里燒香拜神的人就少了。
1926年，秦鴻鈞在家鄉(xiāng)和徐湘南、賀百珍等一起組織農民協(xié)會，同年加入中國共產主義青年團。1927年，加入中國共產黨。這個時候，他僅有16歲。1929年，秦鴻鈞參加了莒縣、沂水農民暴動，被國民政府沂水縣當局抓捕入獄。
“那時候，六爺爺（即秦鴻鈞，他在叔兄弟中排名第六）被抓進牢里去了。為了把人贖出來，家里千方百計籌錢，把地都賣光了?！苯衲?9歲的秦司權老人告訴記者，最后全家湊了300大洋，把人救出來了。
出獄后，秦鴻鈞又積極投身于革命活動，成為中共沂南地區(qū)黨的領導人之一。1933年，由于黨內出了叛徒，中共沂水縣委遭到了破壞。秦鴻鈞又一次成為被抓捕的對象。
“聽家里老人說，當時我四爺爺看到村里來了群陌生人，鬧哄哄地，感覺像是要干壞事。他馬上就跑到六爺爺（秦鴻鈞）家，對他說‘村里來了群人，不成樣子，是不是要來抓你的？’六爺爺就回屋穿上褂子，朝村東面走了?！鼻厮緳嗾f，好像就是從那天起，六爺爺（秦鴻鈞）再也沒有回過這個他出生并長大的村莊，再沒見過他的父老親人。
22歲的秦鴻鈞，從沂蒙山遠去。此后歲月的艱辛、斗爭與血淚，他并不知道，但年輕的他一路堅定向前。
秦鴻鈞、韓慧如與子女
險象環(huán)生的潛伏—上海
從1933年到1936年，3年多時間，秦鴻鈞從青島、大連到哈爾濱，他一路奔波辛苦，甚至只能討飯為生，只為了找到黨組織。終于，他在哈爾濱找到了同鄉(xiāng)賀百珍(時任哈爾濱地下黨交通員)，并找到了黨組織，然后被派去蘇聯(lián)學習無線電通信技術。
在蘇聯(lián)學習的半年多時間里，只受過幾年私塾教育的秦鴻鈞拼盡全力，嫻熟掌握了全套技術。1937年回國，八一三事變爆發(fā)后，秦鴻鈞前往上海建立秘密電臺并任報務員，搜集情報，負責與第三國際遠東局聯(lián)系。因為工作特殊，秦鴻鈞在黨組織的安排下，與上海共產黨員韓慧如組成家庭。自此，他們開始了丈夫負責收發(fā)電報、妻子負責傳送情報的危險潛伏生涯。
抗日戰(zhàn)爭勝利后，秦鴻鈞的電臺遷入上海打浦橋新街新南里315號的閣樓上。為防止夜間透出的燈光和電鍵聲響，秦鴻鈞用雙層窗簾遮住天窗，用層層厚紙密封木墻縫隙。夏天，小閣樓有時溫度高達四十度，秦鴻鈞一晚上下來，桌子上、椅子上，到處都是汗?jié)竦某庇 榱藟嚎s工作時間，減少被敵人偵察到的機會，秦鴻鈞經(jīng)常連續(xù)作戰(zhàn)，累到站不起來。冬天寒冷難支，他連一件厚衣服都沒有，只能裹著棉被工作。艱苦的工作，惡劣的環(huán)境，久而久之，他眼睛花了，還患上了關節(jié)炎、舌潰爛等多種疾病，但他卻指著耳朵對妻子說：“只要這個不壞，就行了。”
1939年秦鴻鈞奉調哈爾濱，參加收發(fā)情報工作。1940年調回上海，后調蘇北工作，不久又調往上海建立電臺。在此時期，三次往返于上海和蘇北，接通了兩地之間的電臺通訊，完成了建立地下電臺及輸送情報的任務。
1949年，秘密電臺終因使用過久被國民政府保密局發(fā)覺。3月17日深夜，秦鴻鈞正工作時，突然聽到妻子的報警信號，當即停止發(fā)報，拆毀機器，燒毀文件。接著10多個特務破門而入，將他們夫婦逮捕關進監(jiān)獄。
“（秦鴻鈞）眼睛被蒙著，身體被緊緊地綁在老虎凳上，渾身上下都是水?！o他上刑了，一塊塊磚頭加在他腳下，同時又往他鼻子里灌辣椒水，另一個敵人拿著一根粗木棍，一直用力打他。三種刑罰一起上……”“他一次次地暈過去，又一次次地被冷水澆醒，灌進去的是辣椒水，從鼻子和嘴里面流出來的是血……”秦鴻鈞的妻子韓慧如在日后出版的《真正的共產黨人》一書里寫著她親眼看到的場景，“共同生活了十多年的親密戰(zhàn)友受到了這樣非人的折磨，心里如何能不難受呢？”
秦鴻鈞受盡種種酷刑，雙腿折斷，肺部受重傷，始終堅貞不屈?！皵橙艘v出黨組織的領導人、聯(lián)系人，并要他承認我是幫他工作的，但是他把所有責任都攬到自己身上，沒有講任何東西?！表n慧如寫到，最后一次見面時，秦鴻鈞緊握著她的手說，“我恐怕不能再和你見面了，你能堅持下去嗎？”
1949年5月7日深夜，秦鴻鈞在浦東戚家廟從容就義。僅僅20天后上海解放。直到6月20日，黨組織才找到包括秦鴻鈞等12名烈士的遺體，附近的居民說，“5月7日深夜，聽到戚家廟附近有唱國際歌、喊口號的聲音?！鼻伉欌x烈士犧牲時，年僅38歲。
那些不能忘卻的記憶—過去、現(xiàn)在和未來
時光回到當下。3月5日，記者一行走進世和莊村。下午的陽光照在秦家小院里，老舊屋子的土墻已經(jīng)出現(xiàn)了多條裂縫。屋里的墻上，最上面貼著沂南縣委1985年頒發(fā)的“光榮人家”的獎狀，下面還有一張張年歷畫。“這屋子是上個世紀70年代整修的，不然早就塌了?！鼻伉欌x烈士的孫子秦曉東告訴記者，“爺爺很早就離開家了，后來又犧牲了，一直兵荒馬亂的，家里始終沒聯(lián)系上。”
直到那部電影《永不消逝的電波》轟動全國，秦鴻鈞烈士作為主人公原型之一，才被大眾知道。同時，也帶給了家人無限的內心榮耀和悲傷。
“上世紀50年代，上海的親屬與山東老家取得了聯(lián)系。姑姑和父親知道爺爺葬在上海后，經(jīng)常去掃墓?！鼻貢詵|說，他父親現(xiàn)在已80多歲，至今講起關于爺爺?shù)墓适氯允鞘旨印！爸v述爺爺紅色故事的任務，落到了我的肩上?！鼻貢詵|說，想讓更多的人知道爺爺?shù)墓适?，知道沂蒙的英雄有多堅定?/p>
下午4點半，老屋外墻上，春節(jié)時貼上的一紙“滿院春光”，在暖陽下格外紅艷，滿院的銀杏樹苗正要爆芽，墻外傳來幾聲雞叫，一片安寧祥和的氣氛?！傲呤甏?，電影隊來村里放映《永不消逝的電波》，村民才知道電影里革命烈士的原型是從世和莊走出的英雄，這讓我們代代村民陪感光榮和自豪。”世和莊村委書記賀法文告訴記者，世和莊村現(xiàn)在主要種植大棚蔬菜，村民年均收入2萬元以上，小鄉(xiāng)村也走上了富裕路?！?/p>
秦鴻鈞烈士在20多年革命生涯中，大都是在敵占區(qū)擔任秘密電臺通信工作，環(huán)境惡劣、處境危險。他所想的，應該就是讓人們過上今天這樣安寧幸福的生活。
臨報融媒記者 王珊珊 王慧 張萍 通訊員 尹君 袁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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