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視內卷 理性競爭

　　2021年，可能沒有什么詞比“內卷”更加出圈了，內卷又稱“內卷化”，譯自英語involution，本為社會學術語，是人類學家解釋為什么一個社會或組織既無突變式發(fā)展，也無漸進式的增長，只是在一個簡單層次上自我重復的概念。

　　2020年下半年，網(wǎng)上有幾張圖片刷屏：有人騎在自行車上看書，有人邊騎車邊用電腦，有人在床上鋪滿了一摞摞書……“邊騎車邊用電腦”的同學因被稱為“卷王”登上熱搜，指一種非理性的內部競爭。比如，字數(shù)要求為5000字的論文，不少同學為評優(yōu)寫了一萬字。人人都超要求完成任務，但獲優(yōu)比例并未改變?，F(xiàn)在各行各業(yè)內部的非理性競爭都以“內卷”來稱呼?！皟染怼眲t意味著“白熱化的競爭”，人們在日常生活的方方面面拼盡全力，以使自己在社會上獲取少量競爭優(yōu)勢，擠占他人的生存空間，同時造成精神內耗和浪費。人們可以在當代生活的方方面面識別出內卷，可以說是從幼兒園一路“卷”到職場。

　　人類學家項飆非常擅長使用比喻和日常觀察來深化和細化我們對于概念的理解。他把內卷描述為一種“不斷抽打自己的陀螺式的死循環(huán)”，他更是站在人類學視野下在競爭的大框架內理解“內卷”，指出內卷現(xiàn)象是人類社會的例外現(xiàn)象，它的背后是高度一體化的缺乏退出機制的競爭。內卷這個概念最早是格爾茨在總結爪哇島的農業(yè)經濟時提出的。他要解釋的是為什么農耕社會長期沒有大的突破。農耕經濟是越來越精細化的，在每個單位上投入的人力越來越多，我們可能想象產出也會高，可實際上因為增加人力投入而增加的產出，也只夠人力本身的消費，如此而已。

　　為什么叫內卷？是說你在耕作的時候，大家對每一個細節(jié)都越來越關注，可是到最后產出跟你的投入是沒有關系的，甚至是負增長。如果你要到一個荒野上去開墾荒地，粗放式地耕種，那么你的產出和投入的比反而更高。

　　“內卷”越來越嚴重，必然會產生很多宏觀層面的社會問題。

　　第一，階層固化。由于內卷嚴重，無論一個階層的人再怎么努力，很難突破階層壁壘進入到另一個層次，內卷還使得規(guī)則制定者、現(xiàn)狀維護者更愿意維持現(xiàn)狀，確保自己的優(yōu)勢特權地位，讓整個社會生態(tài)穩(wěn)定在每況愈下的底端模式上，失去開拓發(fā)展能力，對于社會的發(fā)展進步非常不利。

　　第二，生產效率下降，幸福感遞減。對于個人，內卷讓人疲于奔命，失去興趣，工作效率低下，競技狀態(tài)更低，并惡性循環(huán)。對于整個社會生態(tài)，內卷導致社會投入浪費，效益低下，產出更少，機會更少，競爭更激烈，仍然是惡性循環(huán)。奮斗者的幸福感會下降，影響奮斗者持續(xù)努力的主觀能動性。

　　第三，組織穩(wěn)定性下降。整體社會生態(tài)趨同，失去多樣性，失去自我糾正能力，失去面對外部挑戰(zhàn)的應對能力。一旦出現(xiàn)外部挑戰(zhàn)，則社會容易整體崩潰。社會的整體文化水平、技術積累能力也就低下，生產力發(fā)展緩慢、無法提高，如果再將其他制度缺陷考慮在內，一旦產生外部劇烈沖擊的時候，很容易出現(xiàn)大崩盤。

　　那么，應該如何應對內卷呢？ 雖然不用過于擔心，但也要正視內卷、理性競爭，才能讓社會處于良性運行狀態(tài)。第一，我們要意識到競爭是自然存在的，我們不回避競爭，更不能懼怕競爭。一個開放性的社會，永遠都有足夠的機會；一個開放的人生，永遠存在很多的發(fā)展途徑，選擇適合我們的就行，而躺平是一種放棄和認輸。第二，學會自立，學會自我努力和奮斗。我們并不能改變整體的環(huán)境，但從自己的角度出發(fā)做自己力所能及的事情，讓個人努力付出卻是實實在在的。充分發(fā)揮自身價值，不要被動接受任務，主動尋找機會，主動解決問題。在任何一個崗位上，你面前的選擇都是無窮的，是否竭盡全力去選擇、去努力就是自己的事。第三，創(chuàng)新思維。資源是有限且稀缺的，并不意味著我們只有惡性競爭一種選擇，史蒂芬?柯維在《第三選擇》中提出了跳出“小你”“小我”的定式，植入“我們”的思維，創(chuàng)造“協(xié)同”的非零和博弈，于今日頗有指導價值。改變規(guī)則，而不是被規(guī)則束縛。第四，當然也要認識到，過度思考“內卷”帶來的內耗和焦慮會對心理狀態(tài)產生消極的影響，此時可以嘗試先放下對未來的過度思考，著眼于當下，做好眼前也是應對內卷的最好方式之一。

　　總之，無論對“內卷”有恐懼還是不滿，都不應成為“躺平”的借口。物競天擇，適者生存，優(yōu)勝劣汰本來就是最基本的生存法則，所謂躺平不過是一個不切實際的奢望。所有無謂的抱怨都沒有意義，我們所能做的就是找準自己的定位，看清自己的優(yōu)勢，理性面對競爭，一如既往地勤奮，努力去實現(xiàn)自己心中的夢想。（英國伯明翰大學商學院  李宇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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