妮可·克勞斯(NicoleKrauss)是一位美國作家,出生于1974年。她2005年的作品《愛情史》(TheHistoryofLove)曾入選橘子文學(xué)獎、費米娜獎和美第奇獎短名單,并贏得了法國最佳外國小說獎。2007年,她成為《格蘭塔》評選的最優(yōu)秀美國年輕小說家之一。2010年,她的名字出現(xiàn)在了《紐約客》“二十位最優(yōu)秀的四十歲以下作家”名單上。
如今,她的新小說《林中黑暗》(ForestDark)出版了。這本書采取雙線敘事的方式,講述了朱爾斯·艾普斯丁和妮可的故事。艾普斯丁家纏萬貫,他剛剛結(jié)束了35年的婚姻,并打算去特拉維夫的希爾頓酒店尋求轉(zhuǎn)變。妮可是一名作家,她在寫新小說時遇到了難題,打算把丈夫和孩子留在布魯克林,去同一家酒店尋找靈感。
這本書對失去和轉(zhuǎn)變進行了思考,并深入研究了藝術(shù)、文學(xué)與家庭的關(guān)系。在新書出版之際,《衛(wèi)報》對克勞斯進行了采訪。
提問:這是一本關(guān)于人生改變的書。艾普斯丁和妮可在本書中都經(jīng)歷了人生的巨大改變。他們各自的故事不同,但在這樣一個提供改變的地方相遇……
克勞斯:我從一開始就知道他們屬于彼此,但我起初并不知道為什么。我覺得,那些讓作者和讀者同時傾心的角色,一定是徘徊在某種改變的邊緣:他們有可塑性,他們可以接受改變。對妮可來說,尋找寫作上的新突破也是尋找一種新的生活方式。我在艾普斯丁身上也看到這種模式,雖然他生活中的改變來得晚了些,但他尋求改變的意愿依然強烈。
提問:艾普斯丁和妮可在以色列相遇,為什么這樣設(shè)定?
克勞斯:和書中的妮可一樣,我小時候曾去過以色列。而這個國家和我們家族也有千絲萬縷的聯(lián)系:我母親的祖父母在耶路撒冷去世(他們出生在德國和烏克蘭,后來移民到倫敦,之后在耶路撒冷生活)。和妮可一樣,我們也會去特拉維夫,我們也會住在希爾頓酒店。對我來說,那里也反映了我現(xiàn)在的處境:這是一個我們投射自己、想象自己的地方。對美國的猶太人來說,以色列一直對他們的想象力產(chǎn)生影響,而我可以從里外兩個方向來觀察美國和以色列。我也覺得這與我們平時在報紙上讀的并不一樣。
提問:在英國,反以色列的情緒通常會和反猶太主義等同起來,在構(gòu)思這部小說的時候,你考慮過這方面的問題嗎?
克勞斯:怎么能不想?無論是在英國、歐洲、斯堪的納維亞還是美國,這都是無法避免的。我當然意識到了這個問題,但卻并沒有把它作為小說的背景。小說的本質(zhì)是讓我們更密切地了解個人的生活,這與政治無關(guān)。這本小說講述了兩個國家、兩個人面臨著同樣的處境,但卻不愿意接受對方的現(xiàn)實。就像以色列人不愿與巴勒斯坦人試著一起生活一樣。如果我們讓自己已經(jīng)定型的觀念稍微融化一點,會發(fā)生什么呢?如果我們讓自己能夠?qū)λ恕ψ约翰淮_定一些,又會發(fā)生什么呢?
《林中黑暗》
[美]妮可·克勞斯著
提問:卡夫卡的生活和工作在這本書中扮演了非常重要的角色……
克勞斯:是的,但這個想法是完全偶然的。很可能是因為我了解卡夫卡的作品曾經(jīng)歷了長達八年的官司(2016年8月,以色列最高法院判決,卡夫卡的手稿屬于以色列國家圖書館,而不屬于艾絲特·霍夫的后嗣。艾絲特·霍夫是卡夫卡摯友馬克斯·勃羅德的秘書,在卡夫卡要求馬克斯·勃羅德燒掉他所有的手稿后,艾絲特·霍夫把這些手稿保留了下來)。我以前在特拉維夫經(jīng)常路過斯賓諾薩街的公寓,伊娃·霍夫就是在這里保存著手稿。我震驚地站在那里,而那些手稿就在那間公寓里腐爛。
提問:為什么你給主角取了你自己的名字?
克勞斯:這是一個很自然的決定,對我來說非常真實。從某種程度上來說,從始至終,自我都是我們自己的一種虛構(gòu)。還有什么比“自我”更不真實、更虛構(gòu)?為什么我們要虛構(gòu)其他人生活中的真實與不真實?是否有必要區(qū)分自傳、自傳小說和小說之間的區(qū)別?哪一本小說沒有反射作者本人的想法、回憶和世界觀?我寫了16年小說,我覺得我一直在書寫關(guān)于力量和智力的女性聲音,她們毫無歉意,但同樣也能引起讀者的共鳴。所以在這條道路上,我可以做自己、想象和發(fā)明自己,也可以更自然地為強大的女性發(fā)聲。
提問:2017年出了很多好書,你現(xiàn)在在讀什么?
克勞斯:我讀了弗洛爾·賈吉(FleurJaeggy)寫的幾本書,她是一個非常出色的作家,用意大利語寫作。我還讀了尤瓦爾·赫拉利的《人類簡史》。在我寫完自己這本作品后再讀他的書,其中有很多內(nèi)容引起了我的共鳴。最吸引我的一本書是我的英國編輯寄過我的:阿爾·阿爾瓦雷斯(AlAlvarez)寫的《泳池生活》(Pondlife),書中講述了主人公的生活和游泳經(jīng)歷,書中表現(xiàn)的那種身處物質(zhì)世界所經(jīng)歷的痛苦和喜悅非常感人。我也很喜歡羅伯特·麥克法蘭的《地標》(Landmarks),我最近剛剛讀完這本書,并深受感動。
寫一本小說的漫長過程到將其變?yōu)榭射N售的物品,這是一個奇怪的轉(zhuǎn)變,所以我很享受文學(xué)世界里其他人的作品,看他們是如何在這一轉(zhuǎn)變中幸存的。
提問:在你不寫作的時候,你會做什么?
克勞斯:我很喜歡跳舞。也許你記得書里關(guān)于舞蹈的那一部分?在過去七年里,我在特拉維夫和紐約都上過舞蹈課。我最喜歡的舞蹈技巧是以色列編舞者歐哈德·納哈林(OhadNaharin)發(fā)明的Gaga舞。我非常熱愛他的作品。我開始學(xué)習舞蹈,正是我開始在自己的作品中重新尋找角色的快樂、重新尋找作品中的有趣和平衡的時候。在坐著思考了寫作一整天后,體驗激烈的舞蹈是非常有必要的。
翻譯:李思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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