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陳明達全集》走近一位完整的建筑學人


中國產(chǎn)業(yè)經(jīng)濟信息網(wǎng)   時間:2023-04-04





  陳明達(1914—1997),中國杰出的建筑歷史學家、不可移動文物保護與研究領域的權(quán)威專家和實踐者。他于1932年參加中國營造學社,師從著名建筑學家梁思成、劉敦楨,畢生致力于重新發(fā)現(xiàn)中國古代建筑學體系,并嘗試在新的社會環(huán)境中確立自成體系的中國建筑理論。他著有大量的學術(shù)論文和專著,尤以宋《營造法式》專項研究享譽中外。


  近日,《陳明達全集》由浙江攝影出版社出版,向讀者呈現(xiàn)了一個較為完整的學人形象。在出版之際,20年來一直整理陳明達學術(shù)遺產(chǎn)的天津大學建筑學院丁垚教授接受了《澎湃新聞·藝術(shù)評論》的專訪,“陳明達建筑學術(shù)的最大特點還是關心建筑設計,當然,這也是建筑學術(shù)的基本特點。如果排除掉時代性的差異,你會發(fā)現(xiàn)陳明達的研究和梁思成是很像的?!?/p>


  陳明達,湖南祁陽人,1914年12月25日出生。1932年參加中國營造學社,師從著名建筑學家梁思成、劉敦楨。1953年,任文化部社會文化事業(yè)局(今國家文物局)工程師。1961年,任文物出版社編審、中國建筑技術(shù)研究院建筑歷史研究所研究員。1997年8月在北京病逝。


  1930年,高中畢業(yè)后,陳明達打算赴東北大學在梁思成先生創(chuàng)辦的中國第一個建筑系讀書,后因經(jīng)濟原因輟學謀生。1932年,經(jīng)莫宗江介紹,陳明達入營造學社工作,師從梁思成、劉敦楨學習中國建筑史。1935年,陳明達與莫宗江等在中國營造學社讀研究生。


  中國營造學社當時分為“法式組”與“文獻組”,由梁思成與劉敦楨分別負責。在實際的古建筑調(diào)查中,兩組既有分工,又常常合作,莫宗江為梁思成主要助手,陳明達為劉敦楨主要助手。陳明達跟隨劉敦楨先生測繪調(diào)查了大量古建筑與石窟寺,參與測繪古建筑百余座。如:1934年,調(diào)查河北定縣、易縣、淶水等地古建筑;1935年,考察河北西部八縣,考察古建筑三十余處,測繪北平護國寺,調(diào)查北平六處喇嘛塔;1936,赴河南調(diào)查漢闕、少林寺初祖庵、嵩岳寺塔、龍門石窟、鞏縣石窟,以及1938年至1943年西南地區(qū)的古建筑、石窟寺、墓葬遺址等。而中國營造學社留存至今的大量圖紙,很大一部分都出自于莫宗江與陳明達之手。


  1938年至1943年,陳明達參與了中國營造學社在中國西南地區(qū)的云南、四川展開古建筑調(diào)查研究。陳明達全程參加了四川漢代石闕考察,并代表中國營造學社參加“國立中央博物院”組織的漢代崖墓發(fā)掘工作,撰寫完成論文《彭山崖墓建筑》。在《營造法式》的研究工作中,陳明達解決了“卷殺”等疑難問題,受到梁思成的夸贊,稱:“明達有奇思”。


  1949年后,除了主持文化部社會文化事業(yè)管理局古建筑保護的日常管理工作,陳明達還發(fā)表多篇論文,提出了他的古建筑保護思想。


  1962年,陳明達率黃逖、彭士華再度考察應縣木塔,并開始繪圖與論著撰寫,1966年《應縣木塔》由文物出版社出版,該書在營造學社早年工作基礎上更上層樓,通過精細的測量與縝密的分析,研究應縣木塔的設計建造規(guī)律,對我國建筑史學研究影響巨大。同時期,陳明達先生還出版了《鞏縣石窟》,其研究視野除了古建筑還包括石窟寺的雕塑藝術(shù)……


  在《陳明達全集》出版之際,20年來一直在整理陳明達學術(shù)遺產(chǎn)的天津大學建筑學院教授、建筑歷史與理論研究所所長丁垚接受了澎湃新聞采訪,談及了陳明達的學術(shù)貢獻。


  澎湃新聞:從早期的中國營造學社的實地測繪調(diào)查,到在文物局從事文物保護與管理體系的建設工作,再到之后的建筑史學研究及出版,陳明達一生與古建筑研究及文化遺產(chǎn)保護相伴。在您看來,陳明達是個怎么樣的人?您是在什么情況下提倡出版《陳明達全集》,做一個全面梳理的?


  丁垚:陳先生是一位深刻的學者,梁思成、劉敦楨先生都是他的老師,他和劉先生都是湖南人,而且家族在清代都有過顯宦,經(jīng)世濟用傳統(tǒng)很強。陳先生是大大拓展了梁思成、劉敦楨先生開辟的中國建筑史學,全方位繼承了中國營造學社的學術(shù)傳統(tǒng),開一代學風,過去半個多世紀以來研究中國建筑的學人幾乎沒有人不受他的影響,他提出的學術(shù)問題不停被后學學習、論辯,直到今天還是如此。如果說他是繼他的老師們而為上世紀后半葉最重要的研究中國建筑的學者,恐怕也不為過。他的學術(shù)影響不僅限于國內(nèi),而且在東亞建筑學界也有巨大影響,同時也包括西方語境下的中國建筑研究者。


  當然這些認識對我自己來說是一個過程,就是伴隨著我從讀研究生以來對陳先生著作的學習經(jīng)歷。我是1995年考進天津大學建筑學系(今建筑學院),世紀之交開始在王其亨老師指導下做畢業(yè)設計、讀研究生。而之前的1980年代中,王老師讀研時就是向陳先生學習《營造法式》,所以有了這樣一個淵源。當時陳先生并不在高校,但因為他研究深入、水平高,所以王老師是在前輩介紹下、自己找過去,有備而來地去跟隨陳先生學習。陳先生也十分看重王老師的學術(shù)成績,《全集》就收入了他在1984年7月給王老師碩士論文寫的評審意見,評價極高,列出五大學術(shù)貢獻,而且開頭和結(jié)尾重申推薦用這篇碩士論文申請博士學位。所以陳先生向殷力欣囑托身后事時就讓他多請教王老師,這是天津大學師生學習整理陳先生學術(shù)遺產(chǎn)的緣由。二十多年前,我在跟王老師讀研究生時,雖然論文方向不是《營造法式》,但王老師發(fā)現(xiàn)我對這方面感興趣,讀《中國營造學社匯刊》有些心得,也自己去跑了一些華北的古跡,他就開始安排我參與學習、整理一些陳明達先生的遺稿。當時殷力欣先生已經(jīng)做了不少工作,作為陳先生的親屬,殷先生在陳先生暮年時幫助他整理一部分文集,雖然只有文字,但也很重要,是我們后來的重要工作基礎。2003年我留校工作,王老師又安排我教研究生的宋營造法式課,于是整理工作就更系統(tǒng)一些,更多研究生都開始參與。至于我提出編纂陳先生的全集要到2010年左右了,那時候是我們出了一本書,是陳先生的遺稿《營造法式辭解》,他生前已經(jīng)謄寫編次完畢,題目也是陳先生原擬,但生前未發(fā)表,我覺得對初學者很有好處,就花了幾年的時間帶同學們一起整理又補配了一些圖。因為到這時候我們已經(jīng)學習了一些年,對陳先生的著作文章也比較熟悉了,所以十幾年前在出版這本書的時候,我就跟殷力欣先生還有我們一起做工作的同學們聊起來,比照梁思成、劉敦楨先生全集的先例,完全可以有一部類似規(guī)模的陳先生全集。但當時擬的卷次跟現(xiàn)在的有些差別。


  總的來說材料比較早就已經(jīng)成熟了,但這么大規(guī)模的出版是不容易的事兒,在這個問題上,浙江出版集團挺有魄力,幾年前,我把徐鳳安、潘邦順先生介紹給殷先生,很快出版計劃就敲定并啟動了。目前出版的雖然還很不完善,但已是一個不容易的成果,學界也十分看重這件事,全國各學校的幾位老師參加了編輯整理的工作,這次還有很多老師從外地專門來京參加周末的座談會,都能看出來大家還是十分重視陳先生的學術(shù)遺產(chǎn)的。大家都是從自己年輕的時候、剛開始建筑史學習,就讀陳先生的著作,所以陳先生的著作學術(shù)某種程度上也是我們把自己幾十年的時光托付給的學術(shù)事業(yè)的共同象征吧。


  澎湃新聞:陳明達與莫宗江跟隨梁思成、劉敦楨測繪調(diào)查了大量古建筑與石窟寺,參與測繪古建筑百余座。據(jù)說,中國營造學社留存至今的大量圖紙,很大一部分都出自于莫宗江與陳明達之手??煞裾勔徽勱惷鬟_的測繪與制圖?


  丁垚:確實,關于這一點,陳先生、莫先生的經(jīng)驗,到今天也很少有人能相比,他們到建筑現(xiàn)場測繪調(diào)查的經(jīng)驗特別豐富。詳細測繪、草測調(diào)查攝影的加在一起可以說難以計數(shù),而且那時候營造學社的眼光是很高的,尤其是北平營造學社的幾年,他們想跟時局賽跑趕緊把華北大地最重要的古建筑都以科學方法調(diào)查、研究并有所記錄。他們兩位可能是到目前為止測繪過中國建筑最多的人,地域也廣,類型多,圖畫得好。當時出去調(diào)查,剛開始有些圖還是梁先生親自畫的,后來他們倆年輕、上手快,學習能力強,很快就承擔起大部分的測繪工作,這樣的訓練太重要了,尤其在年輕的時候。后來陳先生做的研究深入,跟這個有很大關系,因為測繪現(xiàn)場的細致發(fā)現(xiàn)會引出很多深入研究的問題和思路。


  營造學社的團隊工作效率極高,以易縣清西陵一帶的調(diào)查測繪為例,當時是劉敦楨先生帶隊、總括全局,莫先生主要負責拍照,陳先生主要負責測繪。他們幾年學習很快步入正軌,后來營造學社遷至西南,他們倆在學術(shù)能力上也日漸成熟,可以獨當一面了。


  至于營造學社的圖紙,其實包括很多類,不同工作階段、不同用途,問題比較復雜。除了從測稿到儀器草圖和成圖以至由此重繪的做模型的圖,再比如梁先生指導莫先生為《圖像中國建筑史(ChineseArchitecture:APictorialHistory)》畫的插圖,底圖就是綜合了學社若干年的工作積累,但成圖主要是莫先生的妙筆,當然梁、林是做了很多指導。但如果今天說道這些圖紙本身,自然還是以梁思成、莫宗江合署為宜,而不是只突出梁先生而省略莫先生。陳先生的圖和莫先生又不同,前面說陳先生1984年給我們王老師的清代陵寢研究的評語為什么那么高,是因為他50年前就跟隨劉敦楨先生測繪清西陵,圖都是他畫的,他是國內(nèi)建筑界清代陵寢肇始的知情人啊。應縣木塔的圖也有特點,是個longstory,就先按下不表了。這些圖這次全集收錄了不少。


  澎湃新聞:關于石窟寺的研究,除了營造學社的考察外,解放之后,宿白等考古學者也做了大量研究。您覺得營造學社的工作相較于考古學者的工作及成果有什么差別?


  丁垚:中國營造學社對石窟、造像的調(diào)查研究直到今天還是十分珍貴的學術(shù)財富。陳先生最大的貢獻之一就是以他和莫先生的共同努力把這條學術(shù)脈絡延續(xù)了下來,而且有新發(fā)現(xiàn)。除了莫高窟學社沒能造訪——但梁先生最早發(fā)表在《中國營造學社匯刊》上的文章就是莫高窟壁畫和唐代建筑的問題,而且1950年代初陳先生就撰寫了國內(nèi)學界最早對莫高窟分類分期的專論,據(jù)殷力欣先生介紹是因為之前幾位先生去調(diào)查莫高窟的報告未整理出來,所以有陳先生重新調(diào)查和報告撰寫——華北重要的北朝至唐代的石窟營造學社幾乎都去調(diào)查、研究過,云岡、龍門、鞏縣、響堂山……這樣看來陳先生后來對鞏縣石窟等北朝石窟的研究,實質(zhì)上就是1930年代營造學社工作的延續(xù)。


  其實何止石窟研究如此,《營造法式》研究難道不也是這樣嗎?而且西南地區(qū)大量的唐宋石窟造像也因為學社南遷而“偶然地”又成了他們的田野,不僅如此,佛光寺、獨樂寺、華嚴寺、應縣木塔、隆興寺等古剎內(nèi)唐遼宋明的佛教塑像,不也在他們的研究視野中嗎?這樣綜合一起看,我們今天怎么能不特別看重營造學社對中國石窟和造像的研究呢?在梁思成、劉敦楨、林徽因的帶領下,他們是把石窟當成大型的雕塑藝術(shù)與建筑空間藝術(shù)來看待的,我想這是最重要的出發(fā)點。


  當然,石窟也是佛教藝術(shù)的寶庫,也是佛教史、地方史乃至國史的重要史料。但作為大型藝術(shù)作品的石窟,可能是營造學社前輩首先的著眼點吧,這也是后來陳明達石窟造像研究的學術(shù)特點。其實,陳先生對鞏縣石窟的研究,和應縣木塔、獨樂寺的研究,在他那里都是一樣的,從方法上就是這樣,這一點我個人體會比較深。他的幾篇文章,還有對石窟測繪圖的嚴格要求,都能看出是來自老師的影響,甚至除了他和莫先生討論的所得,還能從文中讀出梁、劉、林等老師們的思路。所以2019年我在列“營造學社之道”的中國營造學社90周年紀念展覽大綱時,就特別列出了這么一章,就是學社對中國石窟的研究,而陳先生就是其中最關鍵的人物。


  澎湃新聞:對《營造法式》的研究是陳明達之于中國建筑學術(shù)最突出的貢獻。據(jù)說,經(jīng)陳明達批注的《營造法式》就有多個版本,包括“丁本”“萬有文庫”的版本等??煞裾勔徽劥舜稳惺珍浀摹稜I造法式》。


  丁垚:陳先生對《營造法式》的研究貢獻,是以科學方法結(jié)合實物對該書所包含的中國古代“建筑學”的深入挖掘。至于說在《營造法式》版本校勘的貢獻,在朱啟鈐全力打造的中國營造學社這一學術(shù)團隊里,還是劉敦楨先生主要負責這方面的工作,也最有心得。而當時陳先生在營造學社正好任劉先生的助手,所以在這方面他也近水樓臺,得以親炙一線學者們的教誨。就在這段時間,他手抄了一部《營造法式》,也把老師們的??迸⒁徊⒊洠@個“童子功”對他后來的研究當然非常重要。全集收入的就是這套《營造法式》,當時他大概18、19歲吧。


  《營造法式》刻本只有一些卷頁留存,保存至今的全本都是清抄本。100多年前朱啟鈐在南京“偶然”發(fā)現(xiàn)并隨即石印的就是曾為杭州丁氏收藏的抄本,也就是“丁本”,是各種清代抄本里在現(xiàn)代最早出版印行的一部,所以大家用的比較多,劉敦楨先生當年就是用這個本子與文津閣四庫全書本、南書房新發(fā)現(xiàn)的清前期抄本即所謂“故宮本”比對???,陳先生手抄的也是此本。陳先生另外有一種工作用本,前兩年影印出版了,就是商務印書館的“萬有文庫”本,因為底本是陶湘主事幫朱啟鈐印的仿宋刊本“陶本”而縮小,所以也可稱“小陶本”。陳先生1950年代以后大概主要就用這個本子,字清晰好看,開本小又好拿。上面有很多陳先生的批注,這就主要不是狹義版本意義上的??迸⒘?,而是營造設計內(nèi)容上的。這個本子后來陳先生送給我們王老師了,所以又成為王老師的工作用本,上面也有他的批注。前兩年印行倉促,我還沒來得及把這個本子的由來特點等方面說清楚就出版了,現(xiàn)在看來很不合適,還得找機會補救。


  澎湃新聞:《全集》最重要的特點就是“全”??煞裾勔徽勁c過去的選集相比,這次補充了哪些內(nèi)容?哪些內(nèi)容是比較難收集和匯編的?


  丁垚:我覺得有兩點吧。一是過程史,二是個人史。它當然首先應該是陳先生著作文稿的匯集,但很重要的是,在殷力欣先生以及各方的努力和幫助下,收錄了很多陳先生在他做研究過程中的階段性成果,從他不到20歲在營造學社在老師指導下抄的書、畫的圖,直到他近80歲寫的文字,種類則包括手稿、研究草圖、表格、測稿、建筑攝影、繪畫等,可以說是個全方位呈現(xiàn)。宋人就說:“古語云:‘大匠不示人以璞。’蓋恐人見其斧鑿痕跡?!标愊壬@么一位以學術(shù)為生命的“大藝術(shù)家”,我們今天把這些不同階段的他的研究、工作甚至是成長的過程呈現(xiàn)出來,家底兒都抖出來,其實是很忐忑的,因為沒經(jīng)過作者本人同意啊,而且也不可能了。但我個人以這20年從初學者到有了很多經(jīng)驗的學習者的學習體會看這件事,是希望它對更多初學者、年輕人有好處。我在別處寫過這樣一段話:“和他的老師梁思成、劉敦楨的《全集》一樣,陳明達的《全集》所承載的,依然是一位中國的建筑學人從少年到耄年的生命歷程、學術(shù)歷程與心路歷程。孔子說,如果你想選擇一條道路作為人生的道路走下去,不踩著前人的足跡走那也是很難啊?!蛾惷鬟_全集》呈現(xiàn)的,滿是他和同學好友跟老師學習的足跡,我們翻著翻著書,就跟著走下去了?!?/p>


  跟二十多年前的選集相比,這次最明顯的就是多了很多圖,當然也有點過度,這個還得在再版時重新把握一下。陳先生少時在營造學社接受的還是建筑師的教育,甚至可以說是那個時代國內(nèi)最好的建筑教育,因為是梁思成、劉敦楨、林徽因這些老師很多時候手把手地教。所以這個背景是跟著他一輩子,突出表現(xiàn)就是一直在畫圖,這也是我們這個建筑(architecture)專業(yè)的特點,尤其是巴黎美術(shù)學院傳統(tǒng)的“esquisse”,我們自己說叫“草圖”,但這種草圖其實是整合了科學性與藝術(shù)性的一種“科學圖”,尤其是在考慮到種種現(xiàn)實條件和需求的同時、對比例(proportion)的推敲,圖本身就是疊合了很多研究(study)的分析(analytique)過程。這種圖是畫起來很快,尤其對于構(gòu)思(idea)階段,都是創(chuàng)作、設計的思緒和思路??梢哉f我們學科的專業(yè)性都在這些圖里頭了,所以我們學這個專業(yè)的人看這些圖是不一樣的,會別有一種滋味。而我們的老師們,包括陳先生、莫先生他們的老師們,都是深諳此道,圖畫得特別好。全集在這方面收入了不少材料,包括清華大學建筑學院對這事也很支持,所以我們可以看到陳先生大約20歲時候的測繪草圖,很漂亮。


  還有一類是生前錄音的整理稿,其實講話的效果不容易還原成文字,但很生動,很有些文稿體現(xiàn)不出來的傳主形象。這主要是1980年代王老師派研究生采訪陳先生錄制的,講他的學術(shù)經(jīng)歷、看法,十分珍貴。本來1990年代已經(jīng)整理過一點兒,后來我們上研究生的時候,王老師又找出來,正好我同學有朋友能幫忙轉(zhuǎn)成mp3格式,就更方便了,在電腦播放用耳機天天聽,都能背下來了?!耙羧菪γ病币灿幸话肓?,所以我雖然沒有見過陳先生,但總覺得除了學術(shù)上的理解和認同,還有這些部分也很重要。包括他的顏體字,也很有個人特色,這個殷力欣先生也曾轉(zhuǎn)述一些趣事,我想這些對于理解一位有過中國傳統(tǒng)文化滋養(yǎng)又學習了新的建筑學術(shù)的學者,都是很重要的吧。


  澎湃新聞:在你看來,陳明達自己的學術(shù)特點是怎么樣的?他是如何傳承了老師的特點,又演變出自己的風格的?


  丁垚:陳明達建筑學術(shù)的最大特點還是關心建筑設計,當然,這也是建筑學術(shù)的基本特點,否則還叫什么建筑學術(shù)呢?建筑學術(shù),如果不談設計、藝術(shù)和文化,那還能談什么呢?即使先談別的,也還是要引向這幾方面,陳先生在他的著作里一再強調(diào)這是他從梁先生那兒學來的。當然,時代用語有時候用“構(gòu)圖”更多些,其實就是以圖形媒介所做的整體形式把握,陳明達所做的關于木塔、北朝石窟以及獨樂寺建筑的研究,都是這方面的典范——對于木構(gòu)建筑,他覺得結(jié)構(gòu)、構(gòu)造、雕塑都要放到整體構(gòu)圖里看,對于石窟,他覺得造像、浮雕、裝飾也要放在整體構(gòu)圖里看,同時再看單獨的造型手法、結(jié)構(gòu)施工問題。


  陳先生的建筑學術(shù)還是受梁先生影響大,關心建筑設計、關心建筑和雕塑作品的整體、關心古代建筑的貫通性問題。如果排除掉時代性的差異,你會發(fā)現(xiàn)陳明達的研究和梁思成是很像的,跟劉敦楨比,他們更像一些。梁先生高明,陳先生深刻,從他們對獨樂寺的研究就能看出來。劉先生也了不起,讀書多,極淵博,他們都是不世出的學者,都是我們中國建筑學術(shù)的奠基人。


  轉(zhuǎn)自:澎湃新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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